14
玄羽市与云辉市相距近两千公里,沿线皆为笔直国道,地势空旷,几乎不见村镇,仿佛通往远方的一条孤脉。
货车驶出玄羽城还不到二十公里,就在前方空旷路段,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中,举手示意拦车。车速放缓,那两人正是城珀与大炮雄。
“嘿,你们好,你们要去那里?”城珀笑着上前问道,神情自然,却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警觉。
“我们要去云辉市。”齐隆答。
“太好了。”城珀眼前一亮,“我们车抛锚在那边了,几天前才搭顺风车来玄羽市买修理零件,正打算回去,不知道能不能搭你们一程?”
“放心,我们不会白搭,酬劳照给。”大炮雄拍拍背包,语气诚恳。
“他们来得太巧,有些不对劲。” 蒽泉皱了皱眉,低声说道。
“这段路上人都少得可疑,突然冒出来两个,还说回头,太不寻常。我建议拒绝。”九爷也小声附和道。
“无妨。让他们跟我们走吧,有我在,不会出事的。”齐隆摆了摆手,眼神平静如常。
车门打开,两人登车,货车再次启动。引擎声渐远,云雾翻涌,远方仿佛有某种东西在沉默中蠢动。
封闭货车在国道上疾驰,四周景色逐渐从城郊的荒草转为一望无际的旷野。道路平直如线,远处的电线杆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天边,仿佛永无尽头。
车厢内沉默了许久,只有木箱间偶尔轻微的震动声。阳光透过气窗缝隙洒进来,斜斜地落在众人的脸上。
“我说啊,”大炮雄率先打破沉默,“你们车里怎么连个收音机都没有啊?我都快听到自己心跳了。”
“这可不是郊游,少废话。”九爷哼了一声。
“说得好像你们从没讲过笑话似的。”大炮雄咕哝着靠回去,又从袋子里掏出个掌大的旧收音机。
锈迹斑斑的壳子里,齿轮转动,一段老粤曲缓缓流淌而出。
“哟,还能用?”城珀一惊,“你哪儿翻出来的?”
“修车时顺手修好的。” 大炮雄难得认真起来,“他说,一路寂寞,也得有个声音作伴。”
齐隆也转头看了一眼,眼里闪过一丝怀旧。
蒽泉虽未作声,却悄悄把帽檐压低,似在掩饰微动的神色。
九爷哼了一声,却没关掉收音机,只是手指轻轻敲着座椅边缘,像是在跟着旋律节拍。
车外阳光逐渐明亮,前方一段长坡缓缓铺展。国道尽头有一排旧旧的路边加油站,旁边有家无名食摊,冒着热气。
“该添点油,歇歇脚了。”九爷说道。
众人下车,各自舒展筋骨。小食摊的老板娘端出热腾腾的馄饨汤,香气飘散在晨风中。
“这账我来结吧。”大炮雄随手掏出零钱。
“这汤不错啊,”城珀吸了一口,满足地说道,“可以和布奇的手艺比一比。”
“这趟旅程,总算不只是风吹尘滚。”齐隆眯着眼笑道。
就在此时,几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远方天际。风过旷野,吹动路边的旧旗,却无声。
15
夜色降临,货车停靠在一处废弃加油站后方的空地。空地里,除了这辆货车,还停着一辆老旧的面包车——是大炮雄和城珀之前抛锚的那辆。
四周静得出奇,只有偶尔一声晚鸟划过天际。
众人在车旁升起一堆火,围坐成圈。火光映着面孔,影子在车厢与残墙上摇曳不定。罐头开启,干粮传递,沉默中透着一点默契。
“来,喝一口。”城珀从面包车里掏出一壶酒,递了过来,“这可不是路边买的,是我的朋友自酿的。喝一口可暖全身。”
九爷皱了皱眉,接过后只是浅尝一口。虽未言语,却已算是某种认可。
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蒽泉终于开口,语气平平,眼神却在火光中扫过城珀与大炮雄。
“我们?”城珀笑笑,抬头望了望夜空,“给山上的人送东西。山里人多半自给自足,但偶尔也要和外界通点气。”
“听着还挺不错。”九爷淡淡道。
“改天带你们上去看看。”大炮雄咧嘴一笑,“这趟能搭你们的车,我们心里是记着的。”
火焰轻轻噼啪,空气安静下来,只剩柴火燃烧的声音。
“布奇,是你们的朋友?”齐隆忽然问。
“是的。他手艺好,现在在山下饭店里掌勺。”城珀一愣,随即点头。
“希望以后可以尝尝他的手艺。”齐隆淡淡说道。
这句话像是一枚沉石落入火光中,引出一阵短暂静默。
不久,齐隆站起身,转头看向远处夜色:“我去巡一圈。”
“我陪你。”大炮雄主动起身,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昏暗里。
“你们几个,挺不简单。”城珀靠着货车坐下,小声道。
九爷盯着火堆没说话,蒽泉轻声回道:“你们也一样。否则不会平安搭上我们的车。”
风渐大了,夜色更浓,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明的动物鸣叫,却已不令人紧张。
众人围坐闲聊,只有齐隆和大炮雄坐在远处,一同望着月色如霜的夜色。
彼此之间的距离,似乎悄悄缩短了些许。
这趟旅程或许并不长,但这一夜之后,他们已不再是彼此的陌生人。